慕先生餵我吃飯了。
好溫暖。
就算我有天大的委屈,慕先生這個舉動已經讓我足夠溫暖了,就算下一秒就會死去,我也會吃慕先生給我喂的飯。
我艱難地張開了嘴巴。
“青宇,讓宋嬸喂。”徐佳媛從後面走到前面來,伸手端走了慕先生手裡的飯碗,衝宋嬸說着,“宋嬸,給餵飯。”
宋嬸沒說什麼,走到我身邊,接過了徐佳媛遞過去的飯碗,坐在了我身邊。
我勉強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場面就那樣尷尬着,時間似乎一分一秒都不流動了。
我躺在那裡,大腦片刻不停地胡思亂想着。
孩子怎麼樣了,能不能活?如果孩子活了,那麼下一步會是什麼樣?如果孩子夭折了,那麼,又會如何?
我的胃和肚子還在絲絲拉拉地疼着,就連腦子也莫名地痛了起來。
我閉着眼睛,裝成睡覺的樣子,但是偶爾會有一兩滴淚水流出來。
我在老家見過別人生孩子,哪怕是名聲最壞的“秋兒”,生了孩子也會有很多人去探望的,別說外人,就是自己的親人也是一大幫,送掛麪的買雞蛋的。
可是現在我生了孩子,卻是一個探望的都沒有。
總算是我從鬼門關上闖過來了,如果當時我生孩子的時候,閻王爺真就把我收去了,那麼我現在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我家裡的人,連知道我死都不知道。
我就象一隻螞蟻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悄無聲息的沒了嗎?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難過,叔叔嬸嬸把我養這麼大,奶奶頂着嬸嬸的壓力,偷偷地疼着我,差一點,我就永遠見不到奶奶了。
想到這些,我禁不住想放開聲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可是我怎麼能哭呢?
慕先生的母親還有徐佳媛都在這裡。
慕先生也在這裡。
我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慕先生,慕先生的眼睛裡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紅血絲,是的,慕先生一個晚上根本就沒閤眼,直到現在,還沒有回去休息。
我所有的委屈都在慕先生的眼睛裡融化了。
慕先生那麼關切地看着我,此時此刻,我忽然感覺自己收的所有的苦難都值得了。
徐佳媛和慕先生的母親沉默的臉上,寫滿了焦灼,我心裡明白,她們的焦灼是因爲孩子,而不是因爲我,只有慕先生眼裡的關切,是我的。
護士走進來,告訴我們孩子還得搶救一段時間,不知道會怎麼樣,讓我們照顧好大人,然後耐心地等待。
“護士,一定要請最好的醫生,採取最好的措施,用最先進的設備,花多少錢都沒關係的。”慕先生的母親看着護士,一臉嚴肅的說着。
“是的,夫人,我們會盡最大努力的。”護士點點頭,很誠懇的說着,“對了,產婦這裡因爲身體太虛,還要及時的補充營養,有什麼事我會及時告訴你們的。”
護士說完出去了。
“宋嬸,去和醫生溝通一下,這幾天給秀兒安排什麼食譜合適,要找主任醫師去溝通。”慕先生吩咐着宋嬸。
“是。”宋嬸答應着,轉身想走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有些踟躕地站在了那裡。
“什麼事?”慕先生回過頭來問着宋嬸。
“嗯……”宋嬸有些爲難地看看大家。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慕先生的母親有些納悶地看着宋嬸。
宋嬸看完了我一眼,又接着說話了,“就是秀兒這裡,是按照平常人坐月子,制定下奶的食譜還是……”
我明白了,宋嬸這是我需不需要下奶。
我的心“咯噔”一下。
宋嬸在我們家住了這麼久,早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按照正常人家生孩子,哪有不下奶的道理,只是,我的孩子到現在還生死未卜,還有就是,如果孩子活過來,是不是由我來給孩子餵奶。
“不用下奶了。”徐佳媛不待別人說話,搶先回答了。
我一下子傻在了那裡。
“不行。孩子醒過來還要吃奶的,怎麼能不下奶呢,不下奶孩子吃什麼?”慕先生否決了的意思。
“老公。”徐佳媛叫了聲“老公”,來到了慕先生的面前,“現在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搶救過來,我們當初說好的,秀兒生下孩子來,由我們來養,我們付了錢,這個孩子就跟她沒關係了。”徐佳媛站在慕先生的身邊,平靜地說着。
我聽着徐佳媛說話,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難道我連孩子的面都不能見嗎?
聽徐佳媛的意思,如果孩子活過來,就跟我沒有關係了。也就是說,我現在身體太虛弱,不能趕我走,等到我身體稍微恢復一些,就要把我趕走了。
我,就要離開慕先生了嗎?我將永遠見不到我的孩子了嗎?
“不要……”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抑制不住地說話了。
“沒你什麼事,你睡會覺吧。”徐佳媛說着,衝宋嬸一努下巴,示意宋嬸去。
“不行。”慕先生看了我一眼,堅決地說了句“不行”。
“老公,我們以前跟她說好了的呀!”徐佳媛的聲音裡有些嗔怨。
“孩子早產了兩個月,身體不行,如果醒過來了,肯定也會特別虛弱,而母乳是最佳的食品,有一定的抗病能力,所以必須得讓孩子吃母乳。”慕先生口氣堅決地說着。
“我們可以找奶媽。”徐佳媛堅持着自己的意見,口氣毫不鬆動。
“不行。奶媽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找來,再說現在秀兒身體虛弱,也不能離開,還是由秀兒來給孩子餵奶。”慕先生當仁不讓地說着。
“青宇說的有道理,孩子就算搶救過來,身體肯定特別的虛,而母乳是最佳的食品,還是制定下奶的食譜吧。”慕先生的母親在一旁說話了。
“媽——”徐佳媛很不情願地喊了一聲媽。
慕先生的母親沒說話,揮揮手,讓宋嬸出去了。
我的身體漸漸地恢復了,每天輸液,有醫生護士跟着,加上生完孩子以後,胃裡面沒有任何不適反應了,我想到要儘快的恢復身體,給孩子餵奶,於是我儘量地多吃東西。
幾天以後,我的面色紅潤多了,奶水也很充足,每天都漲得不行。
宋嬸就用吸奶器幫我吸出來。
孩子還在搶救中。
幾天以來,不止我一個人艱辛,慕先生的母親,徐佳媛還有慕先生都熬得很辛苦了,徐佳媛實在忍不住了,回去休息了。
慕先生的母親也回去了,剩下我和慕先生還有宋嬸,慕先生讓宋嬸出去買些東西,宋嬸就出去了。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慕先生兩個人了。
慕先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邊。
多少天了,我終於又可以和慕先生這樣單獨地在一起了。
慕先生看着我,眼睛裡全是愛憐,他俯下身子,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我的嘴巴。
幸福像花兒一樣地盛開了。
我的ru房漲得痛了起來,我讓慕先生幫我拿吸奶器吸出來,慕先生看着我,搖了搖頭,蹲下身子張開了嘴巴……
慕先生像小孩一樣地吮着我,另一隻手輕輕地揉着。
我的眼淚稀里嘩啦的流着……
慕先生吮着我,漸漸地感覺出我在流淚了,不僅詫異地停了下來,“秀兒,你哭了?”
“慕先生……”我看着慕先生,禁不住哽咽起來。
我又想起了我的孩子,想到我身體快要恢復好了,如果萬一孩子沒救過來,我就要離開慕先生了,如果孩子救過來了,徐佳媛會讓我給孩子喂多長時間的奶?
我忽然又一次有了生離死別的感覺,我抱着慕先生的頭,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慕先生看着我,看着我,低下頭吻去了我臉上的淚花!
“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孩子……”我哽咽着,艱難地說着,眼淚又嘩嘩地流了下來。
慕先生伸出長長的手臂,把我攬在了懷中,在我的耳畔輕輕地說着,“我會盡最大力地努力,讓你留下來。”
我心裡明白,慕先生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是一個最值得信賴的人,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食過言。
我忽然感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忍不住伸出手臂,緊緊地抱着慕先生,近乎瘋狂地吻了起來……
我的奶水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慕先生拿出溼巾幫我擦了擦,然後低下頭,又開始幫我吮另一隻。
我的ru房頃刻間被疏通了,即可緩解了壓力,整個身心舒服多了,我閉上了眼睛,伸手攬過了慕先生的頭。
時間就那樣靜止着。
我多麼盼望着這一刻真的能靜止下來,盼望着我能永遠地和慕先生在一起。
只是,越是不想出什麼事,什麼事就偏偏出現。
就在我閉着眼睛,感受着幸福和愜意的時候,門“咣噹”一聲開了,徐佳媛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我不由得小聲地“啊!”了一聲,慕先生也看見了徐佳媛,慢慢地站起身來。
徐佳媛的臉,漸漸地拉長拉長,直至垂到地面上去!
我們三個誰都沒有說話,時間真的就好像靜止了一般。
太尷尬了。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嘴脣嚅囁着想叫一聲“太太”,可使嘴脣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來。
徐佳媛沒說什麼,轉過身去,伸手去拉病房的門。
就在這時護士進來了,帶着一臉的驚喜,“告訴你們一個喜訊,孩子醒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