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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國有難

佛國有難

皮膚被粗礪的砂石摩挲着,稍許有些刺痛的感覺。

李天華醒過來,感覺自己就躺在地上,周圍一片黑暗。

李天華慢慢爬起身,摸索着四周,手指觸摸之處也是一樣粗礪的牆。

突然他似乎摸到了一道縫隙。

這裡應該就是門吧。

李天華推了推,石門嚴嚴實實的,紋絲不動,繼續沿着門終於摸索到了一個插銷。

李天華打開門,眼前一片光芒。

也許在黑暗中久了,這具身體,或者說這雙眼睛還無法立刻適應這樣的光亮,眼睛有些疼痛了起來。

手遮在額頭上,略略適應了一下光芒,李天華走出了門,回過頭,打量了一下,原來之前的自己是在一座白色的塔裡。

這塔的形狀有點象倒立的轉經輪。李天華胡思亂想着,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上師終於醒了?”

李天華循聲望去,是個雙掌合十的僧侶。陽光下,僧侶光亮的額頭格外閃耀。

雖然自己確實有些嚮往佛教,但自己的佛法水平也就停留在看過《六祖壇經》而已,如今被人稱爲上師,李天華不由老臉一紅,忙還禮道:“大師莫要如此相稱,折煞了。”

僧侶似乎略略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天華,許久道:“上師莫要哄瞞小僧了。自幼小僧便聽師父教導,這塔裡睡着的是佛國的金剛,只是遺落在凡間而已。若有一日,金剛醒來,便是佛國有難,唯金剛能救。小僧便須得聽從金剛之令,護送金剛前往佛國。能救佛國的金剛若還不能稱爲上師,還有何人能當得上師之名?”

李天華不由摸了摸頭,居然真是光溜溜的,不由得有些啞然。怪不得這僧侶叫自己上師了,從前自己被稱爲上神,如今卻是金剛,逃不脫還是原來一個路數。

按照上次的經驗,李天華知道再怎麼解釋也是無用,便也懶得再做辯解。

略略沉吟了一下,李天華問道:“敢問大師,佛國卻在何處?”

那僧侶只覺得李天華談吐不似如今這個時代的人,更相信李天華是遺落的金剛了。只是他不知道,李天華上次來伊星,便是古代,這般說話只是當年遺留的習慣而已。

想到這裡,僧侶愈發恭敬了起來:“上師莫要如此稱呼小僧,小僧法號佛契,上師喚小僧佛契便是。小僧回上師的話,佛國所在之處被稱爲香巴拉,便在本寺正北,也有兩三百里的路程,卻是這個世界的最高之處。”

“對了,你說佛國有難,你可知道佛國遭了什麼變故?”李天華嘗試着打聽了一下。

佛契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且回上師,小僧自入了本寺以來,便極少出得山門。佛國雖是有難,但小僧確是不曾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李天華唔了一聲,原也沒指望這佛契真能透露什麼有用的信息,可如今一點頭緒也沒有,心裡也着實有些煩難。

見李天華低着頭不說話,佛契便只小心翼翼在旁侍立着,也不敢言語。

許久李天華突然擡起頭看着佛契問道:“佛契師父既然極少離開寺院,可知曉前去佛國的路途?如何能護送……呃……貧僧前往?”

李天華對如何稱呼自己突然一陣語塞,摸着自己腦門上光溜溜的,又被上師上師的尊稱了半天,也只能勉強自稱爲貧僧了。

佛契合十雙手,施了一禮道:“小僧自幼便是從佛國被送來本寺。當年佛陀便告知小僧,小僧此生唯一的任務便是護送上師前往佛國,故此再三讓小僧熟記路途。來得寺中,師父也是日日指着地圖教誨小僧,故此上師不必擔心,小僧不才,但對前往佛國的路途確是爛熟於心的。”

李天華點點頭,至少目前有一個問題還是得到解決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李天華問道。

“上師剛醒……”佛契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上師莫如先隨我見一下師父,歇息一晚,明早出發如何?”

地球的一日,便是這裡的一年,多待一日,料來也是無妨。李天華想了想,點頭答應了這個建議。

佛契便帶着李天華向禪房走去,寺廟並不大,轉過一道院牆,便到了禪房。

禪房門口有個小和尚正趴在地上,小屁股撅得老高老高的,小嘴一張一合,似乎睡得正香。

“你這劣徒,不修佛法,不掃庭院,又在這裡躲懶。”讓李天華看到這一幕,佛契只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忙快走幾步,輕輕在小和尚屁股上拍了一下,喝一聲道:“見到上師,還不快快行禮。”

小和尚身體一顫,兩手揉着眼睛,慢慢騰騰站起身,朦朧間只看見佛契身後的李天華,立時呆呆的,早忘了行禮二字。

佛契更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忙躬身施禮,對李天華解釋道:“上師,本寺廟小,極少有人來往。我這徒兒自幼出家,見得人少,突然見到生人,自是失態,還望上師見諒。”

李天華擺擺手,剛想說些什麼。小和尚突然蹦起老高,直往禪房裡衝,嘴裡只大叫着:“師祖,師祖,上師,金剛上師醒了……”

禪房一陣忙亂的聲音,片刻門便打開了。

一個老和尚,鬚眉皆白,衝了出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天華。

佛契的臉微微一紅。也難怪,這整座寺院從古至今便是供奉着這位金剛上師,歷代弟子無不兢兢業業等待着金剛上師的醒來。如今便在這一代,金剛上師突然醒來了,任誰的心裡一下子也是承受不住的。

佛契輕咳一聲,老和尚這纔回過神來,滿是褶皺的老臉也是一紅,趕緊合十行禮,招呼李天華進屋。

屋子不小,但陳設極爲樸素,只一張炕上鋪了一個蒲團,旁邊並排放着兩把椅子和一張不大的桌子。

老和尚猶豫了一下,請李天華在蒲團上坐。李天華哪裡肯依,只讓老和尚在蒲團上坐,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和尚示意佛契也坐,佛契卻是不肯,只在李天華身旁站着。

待小和尚端上茶水,老和尚的心緒已是平靜了不少,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本寺歷代相傳,若上師醒來,必是佛國出了變故,卻不知是怎樣的變故?我等皆是佛門弟子,上師若需要我等爲佛國做些什麼,我等縱入地獄,也在所不辭。”

佛契不由暗笑,不一會兒之前,上師剛剛問過他佛國出了什麼變故,他因不知,還頗有一些尷尬,就如同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這會兒老和尚先下手爲強,先問了上師。呵呵,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李天華卻極鎮定,他本就在伊星生活了無數歲月,回到地球,大小也總算是進了官場,各種場合見得多了,哪是佛契這樣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比得了的,輕輕一笑,便回答道:“佛國有變,故貧僧趕來,但還未曾去過佛國,還不曾知曉佛國如今到底怎樣。此次倒也不需貴寺僧人去冒風險,只需明日佛契師父帶我前往佛國即可。”

老和尚點點頭,不再說話,只下得炕來,走到牆邊,摳出了一塊牆磚。

佛契眼睛都直了,他伺候了老和尚這麼多年,卻從不知道老和尚的房裡還有這麼一個暗格。

老和尚在牆洞裡掏摸了一會兒,終於掏出了一個看着頗有一些年頭的盒子。

吹去盒蓋上的塵土,老和尚又用袖子使勁抹了抹,走到李天華面前,打開盒蓋,遞給了李天華。

李天華接過盒子,盒子裡靜靜地躺着一塊明黃色的玉牌,玉牌晶瑩剔透,雕刻着一尊古佛的圖案,栩栩如生。

“這是?”李天華一愣。

“這是本寺歷任主持代代相傳的寶物。”老和尚一臉凝重:“師父臨終前將此物交於老衲,告訴老衲若是上師醒來,便將此物交給上師。”

“此物是?”李天華見老和尚如此鄭重,知道這物件必是有些不凡,忙問道。

老和尚兩眼盯着玉牌,有些依依不捨的意味。這一生他不知摩挲過這玉牌多少回了,也不知幻想過多少次將玉牌交予上師的景象。真的等來這一天,心情卻格外怪異,全然不似自己之前的想象。在交出玉牌的一瞬間,他果然心潮澎湃,祖師們代代託付的重任竟真的在他身上完成了。但這激動也就那麼一會兒,如今卻已歸於平靜,甚至有了幾分失落,似乎此生再無什麼事情可做,只餘青燈古佛便了此殘生了。

老和尚輕輕舒了口氣,回答道:“老衲的師父對老衲說,上師乃是金剛下凡,氣息便與凡人不同,自有佛氣縈繞全身,入了凡世便會被凡人發現。用這個佛牌傍身,佛氣便會收斂,在世人眼裡上師便與凡人一般無二。”

李天華立時明白,這應該就是徐教授所說的屏蔽伊星探測的設備。

“貧僧甦醒至今,並未佩戴佛牌,會不會氣息已經外露?”李天華小心翼翼地拿起佛牌,貼身掛好。

“呵呵。”老和尚笑了笑:“上師放心,本寺蒙佛陀開光,佛氣自然不會外泄。只是上師一旦離了本寺,這佛牌便不可離身了。”

李天華頓時放下心來,想來這寺廟自然也是香巴拉的手段。

老和尚摸着小和尚的光頭,轉臉看向佛契道:“徒兒,明日你就帶着八哥陪上師去佛國吧。”

佛契一愣,忙道:“師父,徒兒自陪着上師去就是了。路途遙遠,八哥還小,就讓他在寺裡陪着師父吧。”

老和尚摸着小和尚的光頭,眼裡滿是慈愛:“你是擔心師父老了吧?放心,師父年紀雖大,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自己該是能夠照顧好自己的。我這廟小,本就耽誤着你們。可是歷代祖師交下的重任,我又不敢放你們離開。如今大事已了,還待在我這裡便是白白拖累了你們的前程。眼下大好機會,能跟着上師做一番事業,正是你們該離開的時候。”

佛契雙目泛紅,雖是僧侶,該是心如死灰,此時也難免流露出了真情。

八哥更是緊緊抱着老和尚的大腿,嚎啕大哭,只是不捨。

老和尚臉色一沉,低聲喝道:“你們兩個真是糊塗,身爲佛門弟子,如今佛國有難,不思拯救,卻在這裡哭哭啼啼,只做小兒之狀,待得圓寂之日去了西天,有何面目來見佛祖?若是再哭,休怪老衲逐你們兩個出了師門。”

八哥頓時止住了哭聲,依舊抱着老和尚的大腿不肯撒手,只擡頭看着老和尚,卻仍是淚眼婆娑、抽噎難止,叫人看着心疼。

李天華自是知道所謂佛國眼下是怎樣的光景,雖不說是兇險萬分,但此行也確是禍福難料,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還不知道,更何況八哥這般年紀,忙勸解道:“住持,貧僧出世,佛國的變故自然不小,八哥年幼,若隨貧僧前往佛國,恐怕……”

“上師。”老和尚急忙打斷李天華道:“老衲師徒原在佛國,自幼領佛陀法旨,入了本寺,守護佛牌、侍奉上師。雖蒙佛陀器重,領受大任,乃吾等榮耀,可吾等仍常念起佛國。總以爲機會渺茫,又不願佛國有事,只怕終生便在這寺中。但每每夜深人靜,仍不由自主想着若能得見上師,完成大任,拯救佛國,許是仍能聆聽我佛教誨。如今上師出世,吾等再無牽掛。身爲佛門弟子,縱爲佛門粉身碎骨,也是應當應分,總好過在這裡混吃等死、荒廢一生。若能有幸迴歸佛國,更是造化。還望上師垂憐,許他二人一同上路。”

李天華只低着頭,默然無語。

一旁八哥哽咽着道:“師爺爺,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老和尚嘆了口氣,道:“老衲在這裡已然度過八十春秋,再割捨不下這裡。況且老衲已是體弱,怕是行不得遠路。你師徒二人,便隨上師一行,哪怕替老衲再看上一眼佛國,也算了了老衲的心願。以後若是想起老衲,再回來看看老衲便是。”

說罷,老和尚掙開八哥,盤膝上炕,坐在蒲團之上,再不顧八哥哭叫,只閉着雙目,手掐佛珠,不住唸佛。

佛契長嘆一聲,拖着八哥一起,俯身跪倒,恭恭敬敬給老和尚磕了八個響頭。

出了禪房,佛契安排李天華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出了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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