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看完公文後，紛紛向皇帝賀喜，在他們看來，這可是給邊塞帶來和平的最好機會，天知道與大唐打了幾十年仗的突厥人爲什麼會腦袋一抽提出這合約來，不過怎麼看，都對大唐有利。
皇帝不置可否的看着諸位大臣，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也是歡喜的樣子。
只不過，坐在位置上的於樑，嘴角卻不時閃過嘲諷的笑意。
“阿史那婁龍，呵呵，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於樑不緊不慢的喃喃自語着，他身邊的裴度耳朵都豎了起來，極盡全力的想聽聽他在嘀咕什麼。
在場諸人除了裴度之外，都不知道於樑曾經秘密出使過突厥，這份通商的合約，其實只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來這御花園之前，於樑便猜到了皇帝急急召集大臣，肯定跟此事有關，但是連他也沒有想到，突厥那邊會在公文中提出和親的要求。
於樑對突厥人打的什麼主意心知肚明，當然，在這些大臣們沒有發表正式的意見之前，他纔不想貿然出聲，將這個麻煩攬在身上……
“諸位愛卿怎麼看？是不是要答應突厥人的要求？”
皇帝平聲正氣的問道，一干大臣們相互對視幾眼，紛紛點頭，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陛下，邊塞之地久經戰火，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如今突厥人肯罷戰，再好不過。”，羣臣之首，吏部尚書蓋元禮朗聲道，“況且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契機，收集突厥內部的情報，以備不時之需。”
有了這位元老的帶頭，剩下的大臣們自然接着開口，從無數個角度論證了答應對方條件的好處。
而於樑靜靜的聽着他們衆口一詞的言辭，臉上的嘲諷意思卻越來越明顯。
“於樑，你作爲南岱鄉的嗇夫，處在與突厥交界的第一線，你有什麼看法？”
見其他官員都發表了意見，皇帝這纔將目光投向了於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
一時間，於樑成爲了場中的焦點，話說被皇帝親自點名，這份待遇可不簡單，周圍大臣們越發對這小子上心……他們都是人精，知道皇帝的寵幸意味着什麼，哪怕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也不可小覷。
“陛下，臣倒是有話說，不過臣這人粗鄙得很，萬一等會兒爆出幾句粗話來怎麼辦？”，於樑這才站起身來，環視周圍一眼，突然笑着問道。
“……你不是讀書人，談吐沒那麼儒雅也無所謂。”，皇帝眼睛一動，淡淡回道，顯然要他但說無妨。
於樑滿意的笑笑，輕咳一聲，掃視了大臣們一眼，撇嘴道，“陛下，這些人讀書都讀傻了……”
“你放……”，早就看於樑不順眼的張碩之立刻跟打了雞血一般反駁，只是他剛剛吐出兩個字，就被於樑陡然提高八度的聲音壓了下去。
“放你孃的屁！罵的就是你們這些蠢貨！”
於樑大聲斷喝，冷冷的看着大臣們，“那突厥人提什麼要求你們就答應什麼，他們是你們的親爹麼？！”
“人家要通商，你們就樂得屁顛屁顛的，人家要和親，你們就趕忙要把咱們大唐的公主送出去？敢情送的不是你們自己的女兒，不心疼啊！”
“你們一個個自詡當世大儒，我就奇怪了，那孔夫子在那本書上教你們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啊？還是你們天生犯賤，看到突厥人強勢了，那雙膝蓋就忍不住要跪下？”
於樑根本沒有給大臣們還嘴的機會，連珠炮似的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絲毫不管對方一張張老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有些人天生賤骨頭，說白了，就是欠罵！
於樑傲然看着大臣們，渾然不懼對方惱怒的目光，正想多譏諷幾句時，皇帝卻一拍椅子，要他住嘴！
“夠了，於樑，你成何體統！說話要就事論事，休得胡言亂語！”
皇帝這一怒，讓本來要還嘴的大臣們自然不好再插話，這些人精哪裡瞧不出皇帝的真實意思，這是假意訓斥於樑，實際上卻是幫他擋災呢……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吩咐侍衛過來將這小子叉下去打個幾十嘴巴麼？輕描淡寫訓斥兩句算個什麼事。
“陛下，臣早就說過，臣是個粗人，只會說些粗話……而且，臣本來就是就事論事啊。”
於樑故作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攤手道，“這些突厥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官老爺怎麼想的，居然會答應他們！我還以爲他們在開玩笑呢……”
“你且長話短說，對於突厥人提出的要求，你怎麼看！”
皇帝掃了他一眼，眼中帶着一絲警告的成分，顯然是要他不準藉機打擊報復大臣，於樑會意，這才收斂起憊懶的神色，沉聲道，“陛下，你認爲突厥人是什麼？”
這話問得極爲突兀，皇帝略微有些茫然，不過於樑已經自己回答道，“陛下，在臣看來，這些突厥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他們的骨子裡，奉行的是狼的準則！”
說到這裡時，於樑忍不住回想起在草原上的經歷，那惡劣的環境和野蠻的廝殺歷歷在目，他深吸一口氣道，“跟一羣狼打交道，就得用狼的語言……任何懷柔和寬容都是錯誤的，我們必須強勢！”
“他們是弱肉強食的最佳詮釋，他們只尊重強者，任何弱者在他們眼中，都是可以欺凌的對象！”
於樑眼睛中精光崩現，他鄭重的環視周圍，朗聲道，“所以，突厥人給我們提出要求，我們同樣要爭鋒相對，也給他們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
他這席話讓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半響後，蓋元禮才搖頭道，“笑話，若突厥人惱羞成怒，大舉侵犯我們邊境，你又當如何？”
“他們有士兵，難道我們大唐的將士就是吃素的？”，於樑白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反駁道，“他們來一次，我們就殺退他們一次，來十次，就殺退他們十次！”